阿秀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抵在眉心的发簪在发颤,这无疑证明拿着发簪的那只手的主人此刻心性十分不稳。
是啊,她凭什么活下来呢?她不是一直都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吗,为什么还要在知道了鬼卿的背叛后那么伤心,如世人所愿死去不就彻底地解脱了吗?为什么要逼着君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选择呢?
君旻并不陌生缘衣此刻的模样,这和她前几日心魔发作时一模一样。
发簪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电光火石间,几乎是同时,君旻冲上前接住了受困心魔的缘衣。
君旻上次并没有看到缘衣心魔初发作的模样,他从没想到,缘衣的心魔发作时竟然是整个人充满死寂的,眼里一点生机都没有。
她在一心求死。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君旻的脑海里,他不由想到当初她为什么明知天界目的不纯,却还是愿意收他为徒,与其说她不怕,不如说她是毫不在乎,她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君旻抱着缘衣的臂弯收的越发紧,眼里闪过一丝后怕,是不是他再晚一点,就见不到她了。
阿秀早已经在发簪掉地的那一刻就捂着伤口爬到人群中了,与她而言现在就是被李虎当场杀了,她也不会再动什么歪脑筋了。
只有近距离接触缘衣的她才能深刻的感受到缘衣身上的杀意和戾气丝毫不做假。
缘衣的情况并不好,君旻抱着缘衣便回了房间,有山匪想要拦截,却被身后的李虎一个眼神阻止了。
李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缘衣和君旻,最终还是决定不动他们,他右手掐腰,左手揽过王三,又开始称兄道弟:“三儿,你去把今日的收获清点一番,别人去我不放心。然后清理完后,赶紧来教育教育这群傻子,让他们乖乖地听我的话。”
王三眼角抽了一下,看着刚才还威胁他的虎爷,讪讪道:“那两人呢?”
虎爷给了王三一个脑蹦儿,恨铁不成钢:“我说三儿,读书我是不如你,可是看人你可就不如我了。这两人一看就不好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虽然不怕惹事,但是总要为这群兄弟们考虑考虑啊。”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王三不住地点头,心里突然庆幸李虎虽然自傲,但是也足够的重情义。
缘衣的情况比君旻想的还要差,最初缘衣还只是昏迷,困于心魔,无法醒过来。
他本来想给缘衣护法,好平息缘衣心中戾气,但是双手覆上缘衣背部时,一阵无力感蓦然涌上全身,他才想起来他的法术被缘衣封了。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冲破缘衣给他设下的封印,缘衣突然大口吐血了,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君旻连忙附耳到缘衣的唇边,缘衣小声呢喃的话终于飘进了君旻的耳朵里:“离墨,对不起,对不起。”
君旻的灵魂好像突然就出窍了,他的脸色变的煞白,这下子有问题的突然成了他。他听不清缘衣在说什么,数不清缘衣究竟说了多少个对不起。
君旻坐在床边,颓丧地想着如果他能够早点出生,如果当初替缘衣挡剑的是他,缘衣会不会也会像记着离墨一样,永远都记得他。
缘衣知道她又被困在黑暗中了,她知道那是她的心魔,可是她不想也不愿意去破了这个心魔,她常常觉得如果她有一天死于心魔,这或许对她来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曾经每一次从心魔中挣脱出来时,鬼卿总是会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她当时觉得如果有一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为她伤心的是不是只有鬼卿一个人。也不知道苍术和辰烨会怎么想,是会同情她呢?还是会假模假样的流几滴眼泪,感慨她是咎由自取呢?但其他人想必会三两好友地聚在一起饮茶喝酒,以此来庆祝她这个魔头的死亡吧!
可当再次置身于黑暗中时,缘衣突然就明白,原来如果她死了,这个世上谁也不会为她感到难过,鬼卿也不会。
缘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心魔一点点侵蚀她的神髓,甚至无聊地探出神识,观察那圣洁干净被世人追逐的神髓一点点被黑色侵占。
这样的事情很无聊,缘衣看着看着,已经感到十分困倦了,上下眼皮开始不住地打架,黑暗中仿佛有一道安眠曲在诱哄着她闭上眼睛。
闭眼吧,闭上眼睛就能沉入梦乡,就能摆脱浑身的疲惫了,闭眼吧。闭上眼睛你就能见到离墨了,你就可以当着他的面和他说声对不起了。
终于,缘衣的眼睛越来越重,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她彻底闭上。
滴答,一滴水滴落在缘衣的脸颊。
缘衣恍惚中,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白嫩修长的手本能地往冰凉的地方摸去,碰到了满手的水。
是下雨了吗?缘衣模模糊糊地想,可是魔域怎么会下雨呢?
旻旻之中那雨滴似乎在阻止着她睡觉,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她脸上,扰的缘衣无端烦躁。
长期的上位者养成的骄矜终于爆发,她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怒斥该死的雷公电母扰她清梦。
缘衣原以为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