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直不太平,官场之上人人自危,此番高中,看似前程无量,可官场生死瞬息万变,也不知当了官是福还是祸。”
苏砚听罢,忽生感慨,不禁想起之前枉死的詹菱湘和那五个被害的学子,神色露出几分哀伤,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在下一瞬却又释然,拍了拍席承章的肩膀,轻声道:
“我先前也如席兄这般想,险些抛弃前程,回乡种地,只图个安稳度日,可小侯爷说,若是那些个书生皆像我这般畏畏缩缩,不敢入仕,官场上那群谋财谋权的贪官,便无人来清理。”
苏砚眼底染光,又觉那股豪情万丈重新涌回了心头:“成功之路无他,凡事应全力以赴,不可存沽名钓誉之心,我十年寒窗,并非只求个榜上功名,回乡光宗耀祖,我还想当个励精图治的好官,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一番话掷地有声,听起来确实挺正义凛然,席承章眼底蕴着讥诮的冷意,似是觉得对方大言不惭,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一介寒门书呆子,以为自已能在官场上苟活很久吗?说不定才当几天的官,就被人连骨灰都扬了。
念在同窗一场的份上,席承章再次好言提醒官场的险恶,希望他能知难而退,识趣离京。
苏砚只当他是为自已的性命着想,心领了这份好意,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已绝不会放弃功名离开,目光炯炯,充满着对未来一展鸿鹄大志的期待。
苏砚揣着袖子:“席兄不必担心我,我虽寒门,但非孤助无援,小侯爷说过,只要我为官后忠心清正,他会罩着我的,只要干得好,还能得到殿下的赏识。”
席承章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小侯爷”,不知是在显摆自已有大靠山,还是察觉出了什么,故意警告他——我有靠山,你动不得。
席承章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假笑,小心试探:“你与沈小侯爷,关系很好?平日里好像未见你们有何交集。”
苏砚能感到那些若有似无落在自已身上的视线,深呼吸口气,故意提高声音:“关系自然好,只是想着低调些罢了,小侯爷平易近人,热情善良,之前曾打跑了欺负于我的世家子,还给我买过吃食,也资助过我读书,此等恩情,莫不敢忘。”
其实所谓的吃食,只是沈庭珏那袋吃不完便随手塞给他的板栗,而所谓的资助他读书,则是那座供天下学子免费看书的书院。
在京中见惯了人间险恶,苏砚愈发知晓无权无钱的辛酸无力,与其一心当个清贵迂腐的人物,不如傍上个靠山,才好出头之日,此番利用小侯爷的名头,相信他那么善良的人,应当不会怪罪自已。
苏砚身边当即围了一群人,个个亲切无比,称兄道弟,一改往日丑恶的嘴脸,态度的转变不仅是因为他高中,也是因他能傍上大权贵,这样的人,是谁都想结交一二,总没坏处。
席承章本就不甘苏砚这个穷儒的才学在自已之上,此刻见他被众星拱月,袖中拳头紧握,十分恼怒那杯毒茶没能将他弄死,良机错失,想要再寻机会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长安城中,但凡有点故事,便能以野马脱缰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版本逐渐离谱,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沈小侯爷与寒门学子之间暧昧不清的绯闻,而且还是苏砚本人亲口承认的。
苏砚没料到找个靠山还能让人拿来大做文章,万分吃惊,再次刷新了对人心险恶的认知,惶惶不安,睡觉都不安稳,半夜惊醒,梦见太子把他剁成了肉饼,血流成河,场面格外惊悚。
沈庭珏也听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提着把剑就要出去找事,冯管家将人哄回房里,身正不怕影子斜,保持好单纯柔弱的人设就行,其他事,皇上太子丞相等人,会出手的。
三月初三,殿试之日,苏砚跟着一众贡土进了金銮殿,悬心吊胆,生怕收到太子殿下想刀他的眼神。
越是害怕,越想着去偷瞄一眼,好死不死跟萧寒烨对上了视线,颇觉对方真有睥睨万物之气势,仅一眼就令人心惊肉跳,呼吸不顺,有种“我要断气”的感觉。
承桓帝瞪了眼太子,示意他收敛一下自已的气势,可别将这群考生都吓跑了,自已还指望他们来干活呢。
我要一举成名,一鸣惊人
“春闱所取之土,皆国之栋梁,诸位历经乡试到如今的殿试,殊为不易,朕愿诸位今日都能一展所学,勿要叫朕失望……”
承桓帝咬文嚼字地念着开场白,滔滔不绝,极力给他们灌输“鞠躬尽瘁”与“为君分忧”的思想。
不少贡生们是头次目睹天颜,垂着脑袋老实巴交,一副认真聆听圣训的模样,听久了却觉得像老夫子念经似的,催人欲睡。
天子也这么啰里啰嗦的吗?
萧寒烨感觉自家父皇近来真是越变越唠叨,估计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本就最烦别人文绉绉地说话,渐渐没了耐性,漠然出声:“父皇一片爱才之心,臣民俱已知悉,该开始殿试了。”
承桓帝洗脑工作搞到一半就被打断,咂吧嘴有些遗憾。
平日里宽敞的大殿摆上了许多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