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奈捏紧了手机,试探地发了个红包过去。
还没等到对方响应,房门被叩响了三下,“奈奈,还没睡呀?”闻青云含笑的嗓音被一层厚重的门阻隔着,带着点虚无缥缈的旷远。
夜色,钟表,鸟啁,蝉鸣,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时,门外是宽敞的客厅,电视机咿咿呀呀放着黄金文件电视剧,朱红色漆木沙发上坐了几个人,靠门的位置放了张竹编藤椅,晃悠得吱呀响。
闻奈闭了下眼睛,再倏地睁开,抿了口酒液,酒精刺激了味觉,她耳畔的声音突然骤缩成急促的短线,“嗡——”一声,多余的声音都消失了。
“汪汪汪!”忽闻窗外犬吠声。
闻青云咳嗽了声,本想转身去倒杯水喝,卧室门突然开了,从狭小的门缝里泄出来一丝酒气。
“外公。”闻奈说。
“哦,你还没睡呢。”闻青云指尖捏着眼镜腿儿,鼻梁两翼因长期戴眼镜显出两个小凹痕,他往门里瞄了一眼,却装作不懂,“我找不见你,你怎么搬下来了?”
闻奈掩了下门,柔声说:“楼上睡着热。”
闻青云点点头,“年轻人火气重,热你开空调就是,搬下来多费功夫,这房间倒是每天都有人打扫,不过该缺床被子,我上楼给你取。”说着就要走,背影不似青松般挺拔,是老人迟暮的佝偻。
闻奈鼻尖微酸,侧过脸,撒娇道:“不用啦外公,房间里什么都不缺。”
“好吧。”闻青云微微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去厨房拿水杯喝水,拖鞋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磨蹭出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又逐渐明晰,笑说:“你这周忙不忙,老胡听说你要回来,非说着想见见你。”
“老胡”和闻青云都是当年沙漠科考队的一员,研究方向是植物学,以前两家挨得近,闻奈几乎半数时间是在邻居家度过的。
闻奈毫不犹豫应下来了,闻青云乐呵呵地上了楼,走之前还是和幼时那般叮嘱她别玩得太晚。
她给门落了锁,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宋卿领取了你的红包。”
闻奈不由自主地扬了下唇角,发过去消息:【忙吗?】
很快,对方发过来一张手绘兔子的表情包,上面飘过“嘿嘿”两个字,又是一张“晚安”的图片,那个贱兮兮的小人一边挑眉一边拍了拍床铺的空位。
闻奈直觉对面的人不是宋卿,凌晨了旁边的人还能有谁?边想着边抿紧了唇瓣,指尖轻颤了一下,冷淡地回复:【嗯。】
她把手机反扣在瓷砖上,叩出很重的脆响。
大概是因为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占有欲?
约莫十分钟后,她伸手去够旁边的酒,地毯旁边摆了几个空瓶子,洋酒啤酒都有,这样混着喝头不晕才叫奇迹吧。
“嗡——”手机震动响了,是一则视频通话,名字是“宋卿”。
闻奈眼睑微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懒人沙发里,手撑起晕晕沉沉的脑袋,点接了接受,视线倏地亮了。
“嗯?”宋卿发出了疑惑的调子。
闻奈开了盏夜灯,脸庞温柔静谧,她懒洋洋地笑着,“怎么了?”
而另一边的宋卿,掌心抵在手机话筒处,肌肤随着女人的调子颤了下,她把手充当支架,伸出胳膊拿远了一些,略感自在,淡淡问:“你怎么不收我红包?”
她本来想解释,刚才只是想语音输入,没想到按成了视频通话。
可是这样说会显得非常愚蠢。
什么红包?闻奈这才去看了聊天记录,原来是她刚反扣手机没多久,宋卿就还了个红包过来。
闻奈听见自己说:“送出去的红包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指尖一阵按,又发了个红包过去,对方点了拒绝,接着是转账,有来有往地博弈几回,聊天记录顺理成章地多了好几页。
“闻奈。”宋卿无奈地出声,视频画面里的女人闻言抬了抬眸子,桃花眼的眼尾不自觉晕开绯色,她下意识咽了咽喉间的湿润,哑声说:“别发了。”
闻奈咬了咬唇,“利息。”
宋卿不解,“什么利息?”
闻奈坐累了,特别是看着宋卿精致的脸,醉酒的症状似乎更严重,她侧了侧身,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睡衣衣角被压着,领口被往下扯了一点,露出瓷白的肌肤。
闻奈抬眼看摄像头的时候,宋卿两颊有点红,她作势弹了下镜头,“你很热?”
宋卿喉咙微哽,慢条斯理地“嗯”了声,追问道:“你还没回答。”
“嗯,你问利息。”闻奈撑着下巴的手翘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敲了敲脸颊,说:“延长契约的利息。”
宋卿笑说:“每天都有。”
闻奈点点头,“当然。”
“那我岂不是不用上班了?”宋卿佯装惊讶道。
也许是酒精的支配,闻奈自然而然地说出——“我养你”这种类似意思的话,一阵静默之后,她主动揭开了这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