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面上不显,心中却记了下来。如今他初来乍到,即使有今早的事,他有治病的本领恐怕大家伙儿也还怀疑得很。怎么可能来找他一个既没开医馆,又没名声的人瞧。
但谋生的手段还是要有的,这酿酒他小时候也同奶奶学过,十岁的时候家里的酒都是他酿的,对火候的把握他早已熟记于心。所幸先做回老本行,勉强在村里吃口饭再说。等他稍微空闲,就去村头那儿搞一个免费义诊,打出名声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手上满满当当的,要回去时,突然想到什么,他又折身买了只兔子。记得他猝死的那个晚上,点的外卖就是麻辣兔头,可惜没吃成,好这口得很。
裴容瑾见宋闻清时,就是男人一只手拎着鸡笼子,另一只手抱着兔子。他见状也着急,顾不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起身帮宋闻清拿东西。
宋闻清看他起身也没客气,直接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丢给他。又往门外去,过了一会儿,提着白面和酿酒用的原料进门。
他在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晌午时分的太阳最毒,宋闻清气喘得快,额头上冒了很多汗。
“阿闻,酸梅汤。”正热得不行的宋闻清一听这话,连忙接过少年递的碗。大碗酸梅汤下肚,他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裴瑾容拿着团扇,轻轻的给他扇着。
宋闻清心思一动,享受这片刻闲暇时,他竟觉得穿过来也挺不错的。
“你还想喝吗?”见宋闻清缓和了一点,裴瑾容出声道。
“不了,现在凉快多了。”
裴瑾容将团扇塞到他的手中,想到什么,又单脚跳着往灶台那儿去。往碗里又盛了满满一碗酸梅汤,放进他快晌午时才打出来的井水里,井水还冒着一股寒气。拿了个盖子盖住,怕等会儿宋闻清还想喝。
宋闻清满眼笑意的看着裴瑾容倔强的又跳回来。
少年气鼓鼓捂住他的眼睛,嗫喏道:“不……不准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阿闻是在笑些什么,要不是怕累着他,他才不会跛着脚过去给他接东西呢,丑死了。
少年温热的手,树上的鸣蝉,让宋闻清心思微动。闹够了,他才带着笑意道:“我错了。”
裴瑾容轻咳一声,放开手后坐回轮椅上,偏着头,脸上带着可疑的粉红。他心想,阿闻的眼睫毛可真长。
天气很热,宋闻清随便下了两碗凉面,撒了点葱花后两人便凑合着昨日剩下的菜吃了。这儿的天亮得快也暗得快。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原身跳井的原因,宋闻清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
头晕得很,身体也难受得紧,瞧这症状十有八九是感冒了。晚上本来想吃的兔肉也只得搁浅。
还好他去集市上买鸡时摊主送了点鸡粮。他强撑着身子,把鸡粮倒给鸡吃后,又去灶台旁把蔫巴的菜叶喂给兔子吃。安置完后,他才躺回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中,他发热的额头凉快了些。眼皮很重,他还是勉强睁开,只见裴瑾容一脸焦急,轮椅也不坐了。见他醒来也没出声,沉默着将宋闻清额头上发热的方帕拿下来,在盆里揉搓了一下,又放回他的额头上。
宋闻清轻笑,心里那股难受劲也跟着没了。
裴瑾容不说话,他便逗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扯他的袖子,说:“你可别哭啊,我没事。”
见裴瑾容还是不理他,他又说:“你不想和我说话我就不说了,理理我。”
裴瑾容闻言,这才委屈巴巴道:“是不是中午那碗酸梅汤太凉了?”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自作聪明把酸梅汤放在井水里冰的话,阿闻也不会受凉的。可爹每次回家时,娘给爹盛这么一碗凉凉的酸梅汤,爹都会很开心的。
少年自责的神色毫不遮掩,宋闻清一愣,所以他是在怪自己吗?
“唉,”他叹了口气,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裴瑾容毛茸茸的头,道,“和你没关系,酸梅汤很好喝。”
裴瑾容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小幅度地点头应声,掖了掖他的被子。
昨日原身跳井,刚开始时看似没事,现在却一股脑加在身上。晕晕沉沉的,宋闻清觉着自己像是在炼狱里面来回地折磨,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时不时的,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子一沉,然后被人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他知道是裴瑾容。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月。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来,裴瑾容就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撑在床上打瞌睡,一只手还在拿着团扇给他扇风。
床头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小碗满满的蜂蜜水,宋闻清才意识过来昏睡那么久,自己身体竟然没有很饿,想来还得亏这蜂蜜了。
六月的蚊虫多得很,门外挂着艾草。他也没吵醒裴瑾容,就盯着那艾草发呆。被人细细的照顾着,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呢。久远得他都快忘记了。
好像是十五岁吧,奶奶因为肝癌去世了。可是这个可爱的小老太,一辈子都在为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