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很明显是科室里还有事,忙着呢,把人带到就要撤。
清音这时候才注意到,这病人自己居然见过,就是第一天上班遇到的在挂号处晕倒那个年轻人!
不说五官俊秀,主要是他整个人都像纸一样白,她想忘也忘不掉。
血液科的人准备撤走,主任走到门外,冲清音使个眼色,清音连忙出去,以为她要说啥。
结果——“小清啊,这个病人情况比较特殊,病情严重,但我们看他们可怜,也没办法,只能让他来中医科试试,你看情况嘛,能开给开一个不会出错的调理方,开不了也别勉强,他这样的情况,顶多就是半年生存期。”
这是提醒她 ,别年纪轻不知轻重,搞不好把病人加重或者啥的,惹麻烦。
给她透个底儿,这是在帮她。
清音也不是不识好歹,连忙点头说:“谢谢老师,我心里有数的。”
主任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清音重新走进诊室,发现病人还有两个家属陪同,一位沧桑的老大娘应该是他母亲,另一位年轻点的,不知道是姐姐妹妹还是妻子或者对象啥的。
“坐吧。”请他们坐下,清音又帮忙给倒了三杯水,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还是先缓一下吧。
“姑娘,咱们,咱们……这水……”老大娘非常局促。
“没事的大娘,你们喝吧,即使不在我这儿看,就当在我这儿歇歇脚,反正我这儿也没别的病人,不耽搁的。”
她的声音很温和,带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老大娘这才松口气,抱着水杯大口猛灌,哭多了还是非常容易口渴的。
那个年轻女同志倒是没喝,只是脸有点黑,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生气。
病人则是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杯水下肚,老大娘终于缓过来,觑着年轻姑娘的脸色说:“琴琴啊,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高伟的病情就是这样,以前还想着小地方医院不准确,现在来大医院检查也确诊了,你要有啥想法也说说……”
原来,她儿子名叫高伟,今年才刚24岁,这姑娘是高伟的未婚妻,去年订的婚,但因为高伟这半年来身体不大好,经常跑医院,所以婚期耽搁了。
“婶子,这事我的……哦不是,我娘的意思是,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家就我一个闺女,我娘舍不得我……”守望门寡。
老太太的眼泪又下来了,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家高伟虽然这样,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闺女,只要你愿意,你叔也说了,咱家那六间青砖大瓦房和队上刚分的三十几亩地,都是你的,咱不跟你争,咱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琴琴面上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随即一看高伟那白得纸人似的,立马就坚定地摇头:“不了,我们两家还是退婚吧,收的你们家的东西,我会让我娘退回去,家里还有农活,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起身,也没看高伟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清音看个大概,也知道这是姑娘的选择,不能说有错,“大娘看开点吧。”
她奇怪的是,这种谈论生死和退婚的话题,居然都不避讳病人,是不是不太妥当?
“没事,我能接受的。”高伟苦笑一下,勉强牵了牵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高大娘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清音没办法安慰,只能任由她发泄,接过高伟的资料看起来。
高伟,24岁,一年前出现头晕、乏力,身上青紫斑点,在当地县医院检查不出病因,到市医院后查出血液里的红细胞、白细胞和淋巴细胞都降低,怀疑是血液病,去晋西省医院结果同前,且贫血严重,做骨髓穿刺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
当时进行过雄激素和免疫抑制疗法,但效果不理想,且贫血症状日益加重,那天就是太虚弱了才晕倒。最开始查出来的时候血红蛋白还有80,后来到70,到60,刚来到京市医院第一天查还有55,最近一次检查是两天前,血红蛋白居然低到只有50g/l了。
对于外行可能觉得就是一个数字罢了,但要知道,正常成年男性的血红蛋白应该在120-160g/l之间,高伟的数值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甚至连高限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这不晕倒才怪。
这是必须输血保命的,但她翻完所有报告单子,都没有输血记录,“没有输过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