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逆着库里南行驶过的轨迹,缓步往校门口走去。
人行道的台阶落差积了水泊,可能是路上下了雨。因为车里太安静,气息太安宁,夏眠看着窗外注意力却不在窗外,居然直到下车才发现。
忽然,路边一辆无人出租车亮着灯牌高速驶过,哗啦一声,溅起大片污水。
夏眠没怎么留意,陆司异不着痕迹让他走在了内侧,那污水离他还有一定的距离。
陆司异的高级西裤却直接面临污水的威胁,夏眠正要叫一声小心——
陆司异拉过他胳膊,转了半个圈。
惊呼卡在嗓子眼。
陆司异背朝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将他护到了怀里。
这样的接触太突然又太亲密,夏眠不受控地浑身僵硬,微微颤抖起来。
陆司异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状。
曾经的夏眠在床上瑟瑟发抖,他不明缘由,被勾起强烈的征服欲,翻来覆去折腾那具绵柔的身体。
不断的颤抖、抗拒,如此数次后他总算感觉到了不快,一度误以为夏眠是直男,只是为了钱曲意逢迎,在他身下臣服。
他说,如果夏眠不愿意,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欠他的钱也不必还。
那天夏眠主动拥抱了他。
夏眠颤声说:“对不起,陆先生,您别走。”
夏眠细长十指揪着他的衣襟,话声支离而破碎:“……我怕。”
后来,他让心理医生伪装成保姆与夏眠接触,又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夏眠有亲密接触恐惧症。
不再有债务的威胁,夏眠却选择主动抱住他,拥抱住恐惧。
又过了一段时间,日以继夜的陪伴以及无数次的欢愉后,夏眠逐渐习惯了他,依赖上他,心理状况有了极大的好转。
而此时此刻。
陆司异揽着二十岁的夏眠,双手克制地放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别怕。”
言罢,迅速松开了手。
哪怕心里万般不舍。
夏眠脸颊发烫:“我不怕,就是那辆车太快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努力为自己的颤抖找借口。
陆司异也不多问:“不怕就好。”
夏眠小心翼翼抬眸望向男人。
俊美面庞被昏黄路灯勾勒,深邃又立体,成熟温润的儒雅气息昭然。
很奇怪,这个人克制、礼貌、温柔的触碰,并不会令他产生太多的恐惧。
陆司异则眸光晦暗地注视着夏眠,回味刚才那个持续了几十秒的拥抱。
手心里残存的触感,不过是夏眠单薄的肩胛。
他将双手收入口袋,在夏眠看不到的地方握紧,用目光扫过其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部位。
这下,夏眠分明没有与任何人接触,却觉心里一阵发毛,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陆司异立刻收敛起所有骇人的欲望,叹息:“……你太瘦了。”
既是为了好好地养护夏眠,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心思,他说:“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胖一点。”
等夏眠反应过来,他迅速撤走滑到夏眠大腿上的目光,不留痕迹。
然后温和而斯文地一笑。
冬日
“你太瘦了。”
夏眠经常听到类似的话。
但他身体不好,吃得不多吸收又差,想胖也不胖不起来。
“希望你能胖一点。”
这种话倒是人生中第一次听到。
美术学院里有很多女生,漂亮的身材曼妙的也不少。饶是如此,她们仍会被男生挑剔,瘦成竹竿了还能被嫌弃胖。
虽然以前经常有人说他太廋,但前男友谭柏臣倒是没说过,反而觉得他这样刚刚好。
陆先生居然希望他胖一点……
是成熟男性和男大学生的审美差距吗?夏眠在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轻轻翻身。
不是不是,陆先生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夏眠边想边摇头。
陆先生比他大十岁,家教绝佳,肯定是将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小朋友,希望他胖一点,都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就没有再感受过这样的关怀了。
明明早已与陆先生分别,直到此刻,心里仍暖融融的。
次日,夏眠结束上午的课程,难得准时准点停笔,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教室。
夏眠学习勤奋,每天第一个来教室负责开关门,他也不着急,往往同学们走光了他还留在座位上画画,或者给衣服打板。
大学食堂开饭早结束也早,每次等他去食堂吃饭,都到了结束的尾声,能选择的菜也不剩多少了。
今天的他却一反常态,早早脱掉围裙洗完手,看着是要走。
王澎看过去一眼,奇道:“今天夏眠居然不加班了。”
和他同行的室友余知越脚步一顿,望着夏眠独自远去的背影,突然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