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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2 / 2)

一阵晕眩在地,可他仍然执着地去找寻她,他大声地喊,以此能让她觉得烦,就能听到她生气,或是在此用刀刺穿他的小腹,他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爱。

可她没有,她根本哪里都不在。

“因果、你去哪里了啊?你杀不死我,所以要让我一直活在梦里吗?因果——小因啊!我现在难道已经在梦里了吗?但是梦里都有你怎么可能会没有你还是说我已经醒来了?你已经离开我、把我丢掉了吗?”

药物在体内无限融合,催动每一个细胞,他摸索在地板的手一颤,忽地捂上又欲呕吐的嘴,可他不能吐出来,不能吐在地上,母亲会说“我辛苦给你做的菜你全吐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于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单手捂着嘴,另一手又去摸茶几,正试图让自己站起来,用两只脚、像个人一样站起来,可是他摸到了什么,指甲钳,有着鸟嘴一样的指甲钳。

他想起来了,想起被柔软的纸张在手指上刮出锋利的一道口子那一刻,母亲这一生的爱都涵盖在此了,她说痛痛飞,她吹着伤口,她给他贴上创口贴,然后给钢琴老师打电话请假,他记得,那天晚上没有羊肉,没有豆子,他再也不会“挑食”——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挑食,原来挑食与否全取决于母亲的心情。

他攥紧了指甲钳,模模糊糊地想起以前吃到甜头之后,就会故意划伤自己,以求母亲再看他一眼,可是伤痕一道一道增加,母亲始终不再回看一眼,甚至在看到他满手臂血淋淋的疤痕,都会不耐烦地大发雷霆:“你真是神经病了!搞成这样怎么上学!”

好像就是那天,他突然全身都碎了似的往外跑,带着他满手臂鲜活的肉迎风灌入伤口,他捂着耳朵以隔绝母亲的尖锐呼喊,他想从这里跳下去,可太低了,他只会摔断几根骨头然后在病床上学、学、往死里学!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跑,当时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痛但痒,打在他身上全是痒,他抓着血淋淋的手臂,把伤口挠成一片溃烂,总得有人事物可怜可怜他吧,可连雨都在扒开他的血肉啊。

就在他漫无目的地要跑向奔流不息驶过的车之中,却听熟悉的尖叫声唤他,他停下了脚步朝着声音望去,小小的因果被令吾拉扯着,她喊“阿难,救我!”,令吾抬眸看到他,同时看到那仿佛被无数人砍过一刀的手臂,他从口袋里拿出还沾着血的刻刀,令吾被他踱步而来的迅疾速度吓得一把拽过因果说“我是要带你逃啊!再和这群疯子待在一起我们也会疯掉的!”却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汽车鸣笛声间、白光红光交错时,刻刀如同刺入鱼肚一般干脆利落。

你们都给我从我们的世界离开。

忠难攥着指甲钳,鸟嘴找寻着手腕的位置——梦与现实都无关紧要,他感觉不到因果的存在了,世界空洞只剩下他一人,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形状,那样不行的,那样没有任何意义,因果是他生长的刻度尺,是他每长高一次就刻在木墙上的每一笔,如果因果不存在,他也将不存在。

于是鸟嘴张开撕裂出哀鸣,鲜红的血珠从剖开的皮肤如同卵似的挤出来。

他感到无限自由,在飞向只有他与她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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