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的长舌妇发起挑战!乌拉!”
显金不想战斗,只想睡觉。
自泾县回宣城府,显金睡了个昏天黑地。
回了橘院,进京的箱笼是一早收拾好的,七七七、小董管事、周二狗、锁儿和张妈妈随同进京,钟大娘幼子尚小,二老年岁已高,显金也需要她留在宣城府做好接洽,钟大娘便暂缓进京,留在了宣城府;李三顺、郑家兄弟也留在了宣城府。
对此,七七七哭得贼惨。
挺大个男人,眼泪鼻涕一把抓,扶着马车哭:“我,我也不想进京了……”
乔徽跨步上马,马蹄来回踢踏,弯身问显金:“这是?”
显金面无表情:“他暗恋钟管事很多年了。”
乔徽一嗤:“大家伙都知道,也叫暗恋?”
显金想了想纠正了说辞:“他明着暗恋钟管事很多年了,但钟管事不喜欢他,所以他就一直没付诸行动,号称是暗恋——毕竟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乔徽再一嗤:“真可怜。“马尾巴得意洋洋甩着朝前走。
显金也上了马车。
留下七七七大声哭道:“我都听见了!能不能小声点儿啊!”
临行点行李时,陈敷到底抱了四五个箱笼来了,独占一辆马车。
显金有些意外:“您不是说不跟着进京吗?”
陈敷看了眼远处高头大马上的壮硕准女婿,轻哼一声:“我得跟着去,我怕你欺负我姑爷。”
显金:……是被乔徽灌了什么迷魂汤?
远行之前,事冗繁琐,来来回回的人马、箱笼、包裹归拢收放,又清点人数后,整齐的马蹄声率先响起,紧跟着便是链条拖动的车辕声和自南向北吹去的风声。
显金靠在车厢内壁,轻轻将车窗幔帐掀开一条缝。
看熟悉的景物被一帧一帧甩在身后。
显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灌迷魂汤
一行人,托乔徽世袭勋爵与三品大员的福,骡车鸟枪换炮,变成了马车,七八辆马车与十余匹高头大马组成了一支马队,白天走官道,晚上若能进城镇便拿帖子寻当地主官做好安顿;若没有城镇,便退而求其次找人居村落暂歇一晚;若无城镇,便只能歇在六十里设一铺的驿馆,类似于后世的高速服务区,虽简陋却也遮风避雨。
若连驿馆都错过了,那便寻一处山崖或深林,生篝火、搭棚户,精壮侍卫、哑卫和纸行的男人守在外围,轮班替换,女人在马车上和衣而睡。
放在后世,水电方便、食物充裕、连续赶路一个多月,也叫人疲惫。
更何况如今这光景。
显金以为陈敷会叫苦,哪知便宜爹很是怡然自得,停歇下来就拿出芦管笔记记写写。
显金凑近看,单页纸上零零散散好些段话:“路旁散布亭舍,丹徒县官道两旁有井泉九十三处,供行人马匹、驴骡饮水补给”“官道两旁,筑土为堠,上插木牌、石刻,里堠标记道路历程,界堠标记州界、县界,即使远行千里,也可心中有数”“每处驿站,可凭行帖获取地图,亦有来往百姓兜售《朝京里程图》,十五文或二十文一张,二十文者图上画得更详尽,甚至有村头桂花树”……
显金咂舌:都是赶路的小事,陈敷全都记录了下来。
陈敷仍埋头奋笔疾书,趁想句子的功夫抬头看闺女,“两隶四十日——这名字咋样?老父预备进京后便寻上印刷铺子,把新书出了。”
显金连连颔首:倒很有林清玄先生的一二神韵,文风朴实、真挚、简单,却叫人想看下去。
显金笑:“看样子,您比我先发财。”
陈敷摇摇头:“这本书不指望发财。”
他要想发财,就写虐恋情深了,君不见秦夫子那怂包考了举人功名就窝在家里写伤痛文学,今天出一本《梁生,我们可不可以不悲伤》,明天写一套《悲伤逆流而上,你我顺流而下》,赚得了盆满钵满,发财发得明年去国子监读书的学费都攒够了。
他不想发财。
钱是什么?他对钱不感兴趣。
家里闺女在,就是银矿在,钱这玩意儿,倦了、厌了、累了、怠了,从今往后,他要为文学理想而战!
“许多养在深闺的女子,读过书,能认识字,却一辈子走不出二门。这本书给他们看看,看看路上的风景和行人,添一添慰藉,也是我的大功德。”
陈敷神色认真道。
连头上抹了三层的头油,都瞬间变得清爽了起来。
显金愣了一愣,刚想赞扬,却听陈敷后语。
“更何况,我姑爷说了,他要把我捧成京师第一笔,以后我出门得四人抬轿,我一打开家门就是鲜花和礼赞,我到哪处那些书坊老板就到哪处守着,个个都说‘求求你,艾随大师你多写点吧!’”陈敷眯眯眼,嘴角带着痴呆的笑意。
显金默了默。
行了,破案了。
她知道乔徽给陈敷灌什么迷魂汤了。